“他后来结婚是正式知会了媒体的,我一直很担心你该有多难过。”“我打过好多次电话给唐乐昌,他将我狠狠骂一顿,什么也不肯说。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……”我看着她的眼温言说:“惠惠,你过得如何?”惠惠低声说:“我签了一份稳定合同,后来升职,现在做了编辑部副主任。”“那还不错,”我收回目光:“如果你为求良心安稳,我会告诉你,请你宽心,过去事情我已遗忘并且不想再提。”“不——”惠惠哀哀望我:“映映,你是我最好朋友,我很挂念你。”“惠惠,你走吧。”我站起来:“如果你要来寻回友谊,那么我只能令你失望了,你认识的那个江意映,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。”惠惠张大了眼,仿佛前面站着一个怪物。我推开门:“你回去吧,以后不要再来了。”“映映——”她红了眼。“我要做事了,韦小姐。”我平和地说。她抽出面纸吸了吸鼻子:“映映,我下次再来找你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我拉开门将她送出,点点头目送她搭电梯下楼。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剧烈跳动。该死的头痛。他们是要逼死我。中午我出外景回来时,看到几个新来的模特在办公室哭闹,说fredy没人性。我问:“什么事?”办公室美编小哲耸肩:“黎岩的新作品不知发什么神经,想起来去吉布提取外景,fredy派了几个人去,你知道,他们付的酬薪也不算高,这可是个辛苦活儿。”下午在我办公室思索良久,临近下班时,我敲开了fredy办公室的门进去。我问:“我可否应征吉布提的工作?”他抬起头有些意外:“为什么,有几个欧洲的设计师对有很兴趣,我们正在谈。”我说:“你也看到我手脚的疤痕,我无法拍摄春夏。”fredy搁下手中的照片,双手交叠淡淡地说:“可以修片,你留在国内,或者欧洲,都有更好的条件。”我说:“我喜欢去非洲。”他耸肩:“好吧。”我接了吉布提的工作。劳家卓再次从香港过来时,正好碰到我提着行李下楼。他脸色瞬间都变白:“你要出门?”我拖着箱子绕过他。劳家卓快步追上来:“映映,你要去哪里?”我冷淡地说:“和你无关。”他伸手握住我的胳膊,吼了一声:“江意映!”我甩开他的手。劳家卓的声音竟然有一丝惊慌:“映映,你不可以再走——”他随即强硬地扳回我的肩膀,双手紧紧地扣在我的肩上,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通过薄薄的衣料我感觉到他的掌心很冷,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。劳家卓嘴角抿成深刻纹路,声音是异常的严厉:“告诉我,你又要跑到哪里去,欧洲?美洲?还是哪个我找不到的无名小岛?”我直视他的双眸,听见自己的声音,冷静而残酷:“劳先生,请放开我,你若要再纠缠我,我保证让你一世再也见不到我。”他神色一再变化,英俊脸庞浮起一层霜白惨痛,我肩上几乎是痛楚的压力开始减轻。劳家卓缓缓放开了我。我走到街边拦计程车。我拉开后厢塞进箱子,坐进车里时无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,劳家卓立在街边,一动不动地望着我,他只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衣,身体显得那么消瘦单薄。片刻后他低下头,双手垂在身侧,计程车越开越远,只剩下劳家卓形影相吊,无依无靠地站在原地。我喉头一阵哽咽涌上,曲起膝盖将头抱紧了自己的身体。我在非洲一呆就是半年。从春天到秋天。从四年前那个春夏之交的夜晚开始,我的来途去路都已是一片苍茫,我抵达吉布提完成了拍摄任务之后,在去贫民区看望一处学校时,遇到台湾世界展望会的丁九华,他告诉我他们的资助机构非常缺志工,我懂得一些护理常识,因此当下决定跟随着世展会的援助队伍,经埃塞尔比亚深入非洲内陆。我们带着采购来的药品和粮食,负责照顾计划区里的艾滋病遗孤和贫困家庭。后来我在史瓦济兰的柏隆加计划区的一间诊所留了下来,一直做到了新的志愿者来到。九月底,我此行的最后一站,是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。内罗毕是一个繁华城市,现代化的高层建筑,各式各样的酒吧餐馆和俱乐部,一些高级酒店甚至配有世界顶级的赌场。离这里不过几百几千公里之外的村落,生活着世界上最穷苦的人民,老人小孩睡在泥土堆积而成的房子,屋内只有一床破烂的布袋做成的被单,妇女们拿着人道救济表格等着领一份大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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