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远尧摇头,&ldo;没有这份闲情,早就荒废了。&rdo;看得出他画上功底,像是一早就有扎实基础的,我试着问,&ldo;是不喜欢画了?&rdo;他静了一下,微笑说,&ldo;我最早的理想,是当个画家。&rdo;这真出乎意料,我笑起来,想象他变成一个画家的样子,倒不觉得突兀,他身上本来就有一种游离于众人之外的气质,卓尔不群,可远可近。&ldo;真的。&rdo;他笑着强调,好像以为我不相信。我歪头打量他,&ldo;你要是变成画家……那也不错。&rdo;&ldo;我也这么觉得。&rdo;他点头,然后自己哈哈大笑。太难得看见他开怀大笑的样子,我莫名感动欣喜,傻傻的跟着笑。他去拿了其他的画作来给我看,都是在医院里这些日子画的,竟有十几张,可见兴致之浓。我捧着画稿一张张翻看,他笑着看我。画上几乎都是植物和鸟,各色各样的花卉,或栖息枝头或飞翔空中的鸟。只有一张与众不同‐‐窄巷子里的石板路,延伸向大门半掩的院落,茂密高大的树从院子里长出,张开茂密枝叶,伸出墙头,墙面的阴影深深浅浅,条条是时间的痕迹。这像是北方小城里典型的民居,是这里没有的建筑。&ldo;这张真好……&rdo;我忍不住问他,&ldo;这是哪里?&rdo;他站起身,拿了我的杯子要去倒水,听见我问,就走到身边来看。&ldo;这是我家。&rdo;他微笑,俯下身来,手指着画上,&ldo;小时候,我就住在这院子里,常坐在门前台阶上等大人买好吃的回来。&rdo;&ldo;那么乖?&rdo;我笑着侧头,恰恰望见他透出淡青色的下颌,被风吹得微乱的鬓发。在我看他的时候,他目不转睛看画,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,把目光转向我。一眼如电。然后他直起身,神色如常,问水要喝烫一点还是凉一点。我怔怔看他走进屋里倒水,怔着,就这么怔着……直到他倒了水出来,把杯子递回给我,方才那一眼投进心里的波动才平息下去,才能平静如常开口。画还搁在膝头,我问,&ldo;那院子,现在还在吗?&rdo;&ldo;拆了。&rdo;&ldo;唉。&rdo;我叹息,&ldo;总是在拆,大城市小城市,一个个都像暴发户。&rdo;&ldo;怎么说?&rdo;&ldo;暴发户富起来之后,就怕别人看见他以前穿的住的不够漂亮,急急忙忙要把旧衣服扔了,旧房子推了,把里外门面都粉刷一新,贴金贴银,好给人参观羡慕啊。&rdo;纪远尧盯着我,蓦地朗声大笑,笑得我一阵莫名。&ldo;原来你也有这么刻薄一张嘴!&rdo;他笑了半晌,望着我,啼笑皆非的样子,&ldo;你这丫头!&rdo;他叫我丫头。我笑着低下目光,假装认真看画,心中酸怅又喜欢。他的画,有纤敏入微的体察在里头,有着无关技巧的好,尤其这张院子‐‐牵挂怅惘的感情都在一束枝叶、一方石头、一笔阴影里了。&ldo;为什么你没选择学画?&rdo;我好奇,他这样的人,不像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,认定的方向定会执拗地走下去。&ldo;我尊重养父的意愿,他希望我放弃画画,学一门实际的本事,去国外学。&rdo;纪远尧平静地开口,&ldo;用他的话说,时代变了,才华和学识不能使人生存。&rdo;心里刺了一下,我的脸有点发热。这话听在我耳中,滋味难言,个中况味又怎能不了解。即使是我父亲如今功成名就,著作等身,同样摆脱不了世俗名利纷扰,出头露面在外的时间远远多过一个人待在书房的时间。父亲也不是一个守得住寂寞清贫的学人,否则也不会有现在惠及子女的名望荣誉。母亲可以一直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,不妥协,不媚俗,享有如今的赞誉,但那是因为她背后站着我父亲,使她有不妥协的底气。纪远尧的养父,说出这样一番话,世事彻悟的犀利之下,有多少掩不住的苍凉。有这样的养父,我终于明白是什么令纪远尧在人群中卓然独立,是那一点旧时气质,一点不合时宜的自持,投身在名利红尘中,一切强悍进取手段,无非是他对这个世界的防御。而独属于他的,那黑白胶片似的自我世界,与我们从来都隔着一段距离,看得见,近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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