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瞪我一眼,从我的手中拽出他那宽大的袖口,昂起头蔑视我:“没大没小。”
我乖乖喊他一声“师父”,他果然受用,笑眯眯在我头上摸了一把,不想被我发髻上簪着的一枚金梅花给咯着了。他顺手就把那枚金梅花捋了下来,放在手心里端详了片刻,哼了一声:“这些丁丁挂挂的”
底下的话没说完,师父便轻咳了两声,仍以一本正经的口吻继续说道:“别以为会舞棒弄枪的就没人敢欺负你,这世上最不缺卖力气的傻子了!”
我似懂非懂:“那要如何,才能不受人钳制?”
他嗤笑一声,戳上我的额头:“当然是要这里活络了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,你不就是从小受到的轻视太多了,想要别人正视你么?这有什么难?”
被他这般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心思,我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,红了脸嘟囔:“当然难了。”
难,当然太难了,身边所有的人都希望我安安分分,做个听话的规矩的闺阁中人,到了年纪就谋个好亲家嫁出去,过相夫教子的默然日子。没有人愿意听听我想要什么,更没有人在乎我想要什么。
只不过这些我都不必说出口,师父他似乎真的了然于心。
他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我看着他晃晃悠悠越走越远,那背影身形却依然如山般的峻拔可靠,那是我在父亲身上所渴望却不可及的,如今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,实在来之不易。
我这一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许多人,唯独他,成就了我,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恩人。说来也许荒诞,我和他,从无半点男女之色,更似亦父亦子,弥补了我心底的许多不足。
林琰不辞而别了。
两天前,我们坐在桃花林中,挨在一处翻阅《长亭送别》篇章,说些俏皮的话取笑张生的情痴,也取笑崔莺莺的故作矜持。
他闭着双眼听我读,忽然轻笑一声,说道:“‘晓来谁染霜林醉,都是离人泪’,既然枫叶是离人泪染红的,那这桃花林又是谁染红的?可见文人多矫情,自以为天地间的万物都是依他心情变化而变的,殊不知这天底下少了谁也都无不可呢!”
我叹一口气,笑道:“什么话?你又胡说了。”
一阵春风吹过,吹落片片桃花的花瓣在他的面上c发间。他睁开眼取下花瓣托在手心看了看,挑眉问我:“说我胡说?我怎么胡说了?”
“古人但凡说些什么,你听了,总是要挑几个刺儿出来,显摆显摆。”我摇头笑叹道,“譬如方才那句诗,分明不过写离情,落到你嘴里,到变成鸡蛋里挑骨头来了。”
我作势要站起来,他却一下扑了过来,一手将我摁住,整个人已顺势躺了下来,把头枕在我的膝上。
“我困了,你唱支曲儿罢。”
他说得很是理直气壮,气得我暗自磨牙。我虚拧他的耳朵,压低声问他:“你当我是谁?还叫我给你唱曲儿听?想是你困糊涂了罢?”
崇谨檀唇微启,笑了起来,囔囔道:“你就是你咯,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在这儿?”
这人,总是这样,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的,叫我摸不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。我见他困怠,有意试他:“是了,红缨可不在这儿,你可千万别使唤错了人!”
红缨么,便是他眼下交好的一个伎子了。
他微微睁开左眼,右眼仍是闭着的,蹙眉:“又与红缨何干?”
我燥红了脸,说不出这个中的因果。
崇谨见我不回答他,复闭了眼说道:“我就是想听你唱歌,你说旁人做什么?你唱得不好了,横竖我不笑话你就是了。”
我抿了抿唇,把身子往后一仰,靠在了桃树上。
和他微微扯开些距离,我才好意思开口说道:“唱,也不是不能,只是我从来也没唱过,若是不好了,认真不许你取笑我,否则我必定是要恼的。”
他从胸膛处“嗯”了一声,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:“不笑你。”
得了他的保证,遂深吸了一口气,回想起四婶唱给我唱的半支《渔家傲》,便学了四婶的调子缓缓唱来。
词的下阙如是说:天外吴门清霅路,君家正在吴门住。赠我柳枝情几许?春满缕,为君将入江南去。
这一“霅”字颇为罕见,四婶唱到此处总是含糊过去,我问她是哪一个字,她自然也答不上来,憋了好久的好奇,终想起来去问师父,他随手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给我写了,说道:“往北的湖州有霅溪,就是这个字,是雷电交加的意思,亦是寒冷的意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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