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姐手背拖住手肘,把烟送到嘴边吸一口:“没有啊,开学之后他就没来过了。毕竟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他一个高中生在这儿打工,传出去要被人说闲话的。”
俞心桥不确定她的话是不是意有所指。至少在看到徐彦洹被人揩油的时候,俞心桥的确想到了“堕落”这个词。
听说徐彦洹很久没来这里,俞心桥耷下肩膀,很难不丧气。
他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。
道过谢,转身刚要走,黄姐在身后叫住他:“小同学,要不还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。”
俞心桥脚步顿住。
“说白了,当服务生是他自愿,被人动手动脚他也没拒绝,我们这边的服务生都只跟有钱人来往,人不为己天诛地灭。而且……”
黄姐呼出一口烟圈,笑一声: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?”
这之后,向来没有睡眠问题的俞心桥,连续几天没睡好觉。
夜里惊醒是常态,更可怕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。梦里的俞心桥拿着手机,对着键盘,总是按错号码,一遍遍按错,一遍遍重来,急得浑身冒汗,怎么都没办法把电话打出去。
虽然就算拨通了,也不会有人接听。
半夜零点,俞心桥从床上坐起,平复完呼吸,慢吞吞地下床,推门出去,下楼到客厅,在摆着工具的工作台前坐定。
他没开灯,借着外面一点路灯光,拿起砂纸,倒上一点钻石微粉,继续打磨。
醒着的时候,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,不然就会胡思乱想——徐彦洹为什么不来上课?为什么不接我电话?
他是因为无法接受男人,才躲着我吗?
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,俞心桥打磨的右手使劲过大,把夹在铁制器具中的石头按松,咔的一声,石头从器具中弹出,同时器具往中间合拢,狠狠夹住了俞心桥的左手食指。
尖锐的疼痛之后,是连绵不绝的钝痛。
用面纸止住血,俞心桥拿毛巾包着冰块敷手,冷得受不了,下意识想去拿手套。
徐彦洹送他的手套。
阒静深夜,俞心桥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听见吧嗒一声,眼泪落在手背的声音。
如果问俞心桥有什么特长,排在弹钢琴之后的一定是憋眼泪。
想哭的情况那么多,不是每次都要哭出来。
这次他忍了好久,终究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难过。他给自己找借口,是因为伤口太疼。
抬手擦眼泪,不小心碰到伤处,更疼了。
俞心桥长这么大,走到哪里都是呼风唤雨,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。
他大哭出声,边哭边骂:“徐彦洹你这个大坏蛋!”
你这个撩完就跑,不负责任的大坏蛋!
他气呼呼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把手套拿起来,走到窗前,用力掷出去。
不到三分钟,大门被推开,俞心桥抹着眼泪跑出来,蹲在地上找刚被他扔出去的手套。好不容易把它们从枯草丛里翻出来,一边掸灰一边骂自己没出息。
起身时,俞心桥发现自己正站在洗手间窗畔,徐彦洹来救他时站过的位置。
那天,他恍惚以为徐彦洹是王子,他自己则是被困高塔的莴苣男孩。
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,现实很少圆满结局。
况且,这段故事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厢情愿,徐彦洹从未给过任何确切回应。
那晚之后,许是隐有预感,又或许是接受了现实,俞心桥没再找徐彦洹,被同学问到,也只是平静地说: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,就算把浔城翻个底朝天也没用。”
时间一晃到期末考,五门主课被压缩在两天内,散学典礼安排在最后一天的晚上,可以说把时间利用到了极致。
考场座位按上次考试成绩排,俞心桥成绩一般,在楼上文科班的教室考试。第一天考完回自己班级,就从梁奕那边听说,徐彦洹回来了。
“不过我听一考场的同学说,他卡着时间进考场,考完就走了。”梁奕观察俞心桥还包着纱布的手,提议道,“要不你明天试试在校门口堵他?”
俞心桥点头:“嗯,知道了。”
第二天上午,在俞心桥隔壁考场的梁奕请假缺考,俞心桥打电话过去,电话那头的梁奕虚弱得十分刻意,说他发烧了,在床上爬不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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